仙作红木工艺：传承文化一脉香

书房红木家具陈设

文/程香 图/周昂

尽管“仙作”概念的提出是近几年的事，但无可否认的是，在仙游地区传承千年的传统家具制作工艺，经过历史长河的打磨，愈久弥新，越酿越香。这份悠久厚重的传承，也是仙作得以在传统“三大作”之后迅速崛起的基础，是仙作占领国内高端市场半壁江山的筹码，亦是将来突破重围战争品牌沙场的制胜武器。

历史如同一面镜子，照出彼时的更替兴亡，也能照出未来的前进方向。回首过去，老仙作工艺人走街串巷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展望未来，新一代仙作手工艺人正埋首车间，潜心钻研。千年仙作，传承文化一脉香。

黄福华，“仙作”古典工艺家具制造技艺代表性传承人、三福古典家具董事长

【从“父传子”到“师带徒”】

在老艺人黄春高的记忆中，旧时的仙游，制作家具的工匠不多，但却是声明远播。坝下一带的几家传统木工世家，不仅满足本地家具制作需求，连附近的泉州、漳州，甚至连广东惠州、汕头等外地人也慕名而来请仙游师傅去打造家具。

福建省古典工艺家具协会会长黄福华，在2010年被福建省人民政府命名为“福建省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仙游‘仙作’古典工艺家具制造技艺代表性传承人”，他正是坝下传统木工家庭出身的典型。在他15岁时，就随父亲、叔叔一起走村串户做家具。那时，他叔叔做木工，父亲做雕刻，他则在一旁打打下手。在那个年纪，很多同龄人尚在享受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而他的每个周末，都在父亲的严格监督下学习雕刻工艺。稚嫩的双手，过早地打磨出了粗茧，幼小的心灵，早早地体会到了生存的艰辛。

从黄福华身上可以看出，传统的仙游家具以家族内部的“父传子”教学为主，那时家具市场仅为各村各户自用，不收藏不投资，对木工的需求量也不大，因此对师傅的工艺水平要求很高，有时甚至需要“打擂台”竞争上岗。

时至今日，“父传子”的教学方式早已销声匿迹，随着家具工业的兴起，取而代之的是规模化“师带徒”现象。所谓规模化师带徒，是因为当下市场对人才的需求巨大，“父传子”的传统模式早已无法满足，而必须趋向“一师带多徒”，甚至有些新入学徒无师可学，只能在车间自学某样技术，做一颗流水线上的螺丝钉。

不同时代下的传承方式，我们很难判定孰好孰坏。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在何时何地，那些自始至终坚持品质、打造口碑和品牌的个人和企业，终会赢得属于自己的舞台。

【从“打擂台”到“拼品牌”】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黄福华随父辈去各村做家具时，当时的市场亦有竞争，且一样残酷。那时哪个村庄里有大户人家要做家具，提前买好木头，从各村请来好几拨师傅，制作眠床部件，哪拨师傅做得好、做得快，这批活就给谁干。不光如此，以后整个村里的活儿都会介绍给这拨人干。这种竞争上岗的方式，当时师傅们叫做“打擂台”。黄福华十几岁时就随父亲、叔父打过几场擂台，取得数次制作大件家具的机会，培养了很大信心。

今天的仙游，几乎各乡各镇都在大兴土木地围绕红木做建设，每天，进进出出的红木古典家具都在以“吨”计算，千千万万的仙游本地人也因红木家具脱贫致富，步入了小康生活，也因此诞生了多达上千家的制造厂家。“打擂台”的形式虽已消失，但市场竞争无异于新时代下的“打擂台”，人人都要争上游，户户都要拼市场，在当下和不久的将来，更面临着塑造品牌企业的残酷，否则，在日趋激烈的竞争下和越来越成熟的市场环境下，无品牌无传承无渠道的“三无”小厂家，即将面临市场淘汰。

对此，黄福华有个形象的说法。他认为，以前打擂台实则是为了求生存，如果家具做不好，一家人可能都吃不饱。现在的“擂台”如果打不好，不止是一个家庭受影响，一个企业里的数十个家庭都会受牵连。也正因为如此，他无时无刻都在严格地要求着自己，珍惜当下，用心做好每一个细节。

每一个领域，都应该存在两个强势的品牌。洋牌子麦当劳，肯德基;可口可乐，百事可乐，国产的蒙牛、伊利和过去的娃哈哈、乐百氏。这样的例子太多，而家具没有，起码说不出第一名到底是谁，谁也没有强势到那个地步。如果没有，就说明一个领域是一个混乱的局面。

可以想像，从“打擂台”走到今天，在不久的将来，市场上必然会出现全国性领军人物和龙头企业。而最近十年，则是孕育的良机和必然过程。有业内观察人士预言，在十年之内，中国会崛起一批全新概念的家具小品牌，至少会出现二十家能站住脚跟的独立小众型工作社、工作站、工厂店、木工房。他们会带来新的设计理念，新的环保理念，新的营销策略和宣传手段，他们必将获得新主体的青睐。仙作企业如能认清形势，把握时机，从现在开始从设计、质量、营销，以及品牌战略上做文章，未来定能在国内市场占领一席之地。

林福星，“仙作”古典工艺家具制造技艺代表性传承人、贡品轩主人

【从家庭小作坊到仙作艺术馆】

最近，仙作代表性传承人的贡品轩主人林福星显得格外开心。喜从何来?原来是他耗费7年时间打造的“小叶紫檀天上人间大柜”终于完成了。这对大柜高3.68米，宽1.82米，进深90厘米，全部用小叶紫檀制成。为保持风格一致，所有雕刻全部由一位老雕工完成，耗时3年多时间完成。

不止用料奢华，这对大柜的艺术价值也令人肃然起敬。远远看去，大柜如同一幅巨画悬挂眼前：上半部分描述的是天上仙界人物的极乐世界，歌舞升平，其乐无边。而拨开云朵，画面的下半部分呈现的又是一番景象，只见男耕女织，儿童玩乐，仿佛能听见农家里传来的笑声。如此设计，林福星的用意是，天上的极乐繁华固然华丽，但那是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的，民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农家生活虽然单调辛苦，但却自有乐趣，平凡而真实，简单却愉悦。这在当下日趋浮躁的现实社会里，的确有着作者的深意。

这件大柜做出来之后，有几家博物馆听闻，欲购走收藏，均被林福星善意拒绝了。对他来说，今年46岁的他，做了半辈子的家具，积累了多年的超级大料，倾注大量心血打造的重器，纯粹是为了心中的艺术梦想，为将来的艺术馆做准备。

谈到艺术馆，林福星滔滔不绝。他坦承，现在的仙作市场，大多急于出货盈利，重商业轻文化，导致外面的仙作精品比本地还多，外地客人来仙游看好家具，分布零散，且混杂在普通家具之间，以至于大部分人对仙作的印象始终停留在批发市场的脏乱上。精品艺术馆的出现，或将改变这一形象，将真正好的家具，放在优雅别致的环境里呈现，带给观者美好的享受，也是对家具本身的尊重。

林福星笑说，他晚年生活的最大目标，就是拥有一间自己的艺术馆，家具不在多，而在精。从现在开始，一年做那么两三件真正的好家具，不想着卖，仅为收藏和传承，为以后的仙作真正留一批代表型家具，供世人参观品鉴。

值得欣喜的是，和林福星一样有意艺术馆的仙作企业家，并不在少数。从传统小作坊，到步入殿堂的艺术馆，仙作的下一个十年，一定会更精彩。

【从传统“结婚三件套”到“百亿规模、万件家具”】

仙游风俗里，自古就有“结婚三件套”，即新人结婚时，必须要打造三件新家具，一般为眠床、衣柜、脸盆架，是新人生活的必需家具三件套。记者在仙游走访时，曾在多家民居中见到过结婚三件套中的“眠床”，均是主人当年结婚时，家长找木工定做的，很多已经使用六七十年，上面雕刻的花鸟鱼虫仍栩栩如生，上的大漆也依旧光鲜，丝毫不见破旧。那时使用的不是红木，虽然只是普通木材制作，但仙作工艺可见一斑。

或许正是这传统里对家具的需求，千百年来，当地人对家具制作工艺要求越来越高，工艺水准也得以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因此，虽仙作无缘传统家具三大作，但在最近十年间，仙作人通过辛勤劳动和敢拼敢闯的福建精神，深入红木家具产业链，并掌握木材源头、家具制作等关键环节，跻身为“四大作”，当属名副其实。

到了今天，仙游出产的家具，早已突破“结婚三件套”的使用范畴，不仅做必需品家具，还生产观赏家具、收藏家具。近年来，还出现了很多与时俱进的创新款家具，如电视柜、麻将桌、十三件套沙发等。

据统计，2011年，仙游红木行业全年产值达160亿元，是2006年5亿元年产值的32倍。仙游当地红木企业家已达3349家，规模以上企业数146家，2011年开发新产品2000多个，加上原有家具款式已达万种，真可谓“百亿规模，万件家具”。

【从工艺家具到艺术家具】

每个行业都有它必须要经历的过程，红木家具也是如此。从单一的做“产品”、到渐渐有出“作品”的意识，再到打造“艺术品”的决心，仙作正在逐一经历着。如果说2005年之前，仙作家具大部分还是“产品”的话，2006～2010年已有大量“作品”出现，而2011～2020年的十年间，必将会是“艺术品”唱主角的时期。

从工艺家具到艺术家具，尽管只有一字之差，但其背后的涵义转变却是巨大的。随着原材料的匮乏、传统老工艺师的老去，以及不断上升的各种成本，单单做好工艺，红木家具的生命力也是不长久的。而艺术家具的品牌风格一旦成熟，可抵御原材料、手工的风险，逐渐走向金字塔的顶端，往殿堂级艺术发展。

这条路势必会走得艰辛漫长，但要奠定仙作今后的艺术地位，这也是一条必经之路。有艺术家具存世流传，再过百年之后，人们再谈起传统家具时，仙作必将是堂而皇之地与京作、苏作、广作并列为“四大作”，而非今日的战战兢兢。坊间流传“什么是仙作”、“仙作的特色是什么”时，也靠今时今日的仙作人、仙作艺术家具留下那些故事和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