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朝忠论仙作艺术特色

蔡朝忠

       蔡朝忠，仙游坝下人，福建省美术家协会会员，仙游县油画行业协会秘书长。

　　仙游是中国工艺美术的发源地之一，一千多年来，“文献名邦”的深厚的文化积淀融入到我们的命脉中，“海滨邹鲁”的艺术传承烙刻在我们的世代基因谱系中，这块1300多平方的土地上已经与文化艺术结下了不解之缘，反映到家具制作中，仙游人巧妙地将国画艺术、雕刻艺术与家具制作技艺的进行融合，用艺术之心、文化之魂制造仙作家具，先天上，仙作家具就具有文化习性、艺术家的性情。中国明式家具学会会长陈增弼曾赞叹说：“浙江东阳是农民在经营生产家具，广东一带是商人在经营生产家具，而仙游却是艺术家在经营生产古典家具。”

　　那么仙作艺术特色是什么，应该如何进行品鉴呢？艺术家出身的蔡朝忠对此有着独特的理解。在他看来，仙作艺术须具五法，可细分五品，五法五品构成了仙作艺术的经纬。五法者，品相、匠心、资质、意蕴、境界。五品者，普品、精品、妙品、神品、逸品。

　　五法定律品仙作

　　何为五法，品、匠、才、意、境也：一曰品相，品美相雅；二曰匠心，妙法臻善；三曰才赋，赋高禀佳；四曰意蕴，义蕴意涵；五曰境界，乘物游心。

　　品美相雅，中正平和

　　一件完美品相的仙作家具，必须外观造型舒雅，形体颜色协调，纹路肌理优美，在点、线、面、体、色彩、肌理方面达到和谐统一：

　　在对节点轨迹的把握上，如在柜门、抽屉上的拉手镶嵌点缀石木百宝，赋予家具于灵动变化。

　　在流畅线条的利用中，通过线条的转承起合变化，表现出画面的气势和节奏。

　　在写意块面的构思上，追求层次布局上空间块状的自然均衡分割。在器具形体的营造中，注重造型构图上抽象与具象的有机分配。

　　在自然肌理的呈现上，极致地表达内里深厚的色泽美，突出天趣。

　　在瑰丽色彩的渲染上，要善于应用天然色泽。以红酸技为例，可以通过利用酸技天然的红与黑两色绘画语言，妙机其微，通过红黑交构，红中带黑，黑中飘红的调动，创造造化之美：红，作为一种富丽辉煌的暧色，是奔放生命力的具象流动，黑，作为冷峻肃穆的冷色，可容纳万物万境，两者交相辉映，形成一起一伏的奔腾之势，从而使家具作品有节奏地律动，释放出空间美学的原味写真。

　　匠心独运，妙法臻善

　　一件真正有生命的艺术家具必须融入手工艺者的匠心技艺。仙作家具，每一道工序，每一个细节都凝聚着创作者的匠心、灵感与艺术涵养。师傅们应用眼里的准、手上的巧、腿上的力、腰中的劲，斧斫锯走，刀削凿刻，绳拉墨画，不用一颗钉子，不用任何化学粘合胶，通过阴阳互交的榫卯结构，凹凸错落间，传递着一种手工艺术的美学，造就并升华了仙作家具的艺术魅力。这种固守纯粹的手工之旅，坚持手之选、手之工、手之雕、手之作，是任何先进机械制造所无可比拟的艺术美学，是现代流水线所无法复制的手工传奇。

　　赋高禀佳，取舍惟精

　　在家具选材方面，仙作家具制作极其讲究，恪守“选不厌精，作不厌细”的法则。它尊重并发现每一根红木沉淀的光辉岁月，以艺术之心解读每一道纹理脉络，感悟每一处木质脾性，充分利用造化赋予的鬼斧神工，使木材自然的质地、色泽、纹理完美呈现，细腻光泽、温润气质优雅绽放。

　　仙作人固执地认为“好马要配好鞍”，精湛的技艺要在最好最合适的红木上书写，材艺双绝，才能造就无与伦比的艺术。仙作家具形成一套独具仙游特色的“木材文化学”，这套木学的核心是“取舍惟精”的理念，具体来说就是要“木中选优，优中选绝，绝中选拙”，无数的仙作人，为了挑选到质地精密、色泽纯净、纹理奇特、造型奇崛的好料，无怨无悔地倾注了满腔心血，走火入魔地陶醉于绚丽至极的红木世界里。

　　很多外地的同行对仙作人的这种“偏执魔障”极为不理解，他们认为做家具只要真材实材已经很不错，没必要吃力不讨好地花费巨大的物力人力心力的去“选奇挑异”，这么做得不偿失。但仙作人对用好料有自己的独特理解：好料，不仅仅指材料名贵，更重要的是要合适，化朽为奇，化凡为神才是对木材最大的尊重。仙作人能赋予稀、奇、古、怪造型的原木于艺术灵魂，那些生长在恶劣环境中的红木，扎根于悬崖峭壁石缝中，并经雷劈、火烧、蚁蚀、石压、人踩、刀砍而顽强生存下来的硬木，是仙作人心中最一往情深的对象。

　　气韵生动，蕴意涵韵

　　没有艺术气息的家具是空洞的，没有文化内涵的家具是苍白的。仙作作为古典家具中的奇葩，必须承文化蕴藏，领艺术品位，具高雅意蕴。“花不可无蝶，山不可无泉，石不可无苔，水不可无藻，乔木不可无藤萝，人不可无癖”，家具亦不可无意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痴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家具无意蕴则不可与品鉴，以其无气韵也。

　　蔡朝忠笑侃说，一套家具，如果只是通过简单的堆叠，那只是一堆有用途的柴木而已，不是艺术，真正高雅的艺术家具蕴藏着丰富的人文艺术。去年，他在制作一张画案时，一直思索着如何赋予家具于深刻寓意。通过细致观察，他发现双拼而成的案面居中有一只蝴蝶翩翩起舞，气韵生动，自然成趣，找到思路后，顿时间他思如泉涌，一股抑制不住的艺术冲动让进入物我两忘的创作构思中，于是这件被命名为“梦蝶”的明式黄花梨云纹夹头榫大画案就这样诞生了。

　　乘物游心，心心相印

　　仙作家具第五大特色在于具有高深的境界，能与人心心相印，乘物游心，“使我欣欣然而乐与”。我们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场景：当我们置身繁华都市，在喧闹处，有一处由仙作家具营造出静雅天地，大隐居于此，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持壶沏茶，品读红木，神交自然，静聆天簌，“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最高境界的艺术家具，能够让人应目会心，即应之于目，会之于心。自然的先天性灵，胸中的气韵趣味，通过家具这一物象载体，有意无意之中，彼此水乳交融，心心相印，家具成为自我心灵映象的印照载体，是一个能与我们畅叙幽情、激荡胸襟、陶冶性情的良朋佳友、挚亲知已。

　　蔡朝忠介绍说，要想制作出能与人心心相印、情感交融的家具，必须做到盛木为怀，将性灵机杼贯注于木理之中。有一次他在观察一块原木纹理时，发现有两块劈开的原木面板上，自然地呈现二幅写意图案，一段原木出现一个戴冠抱拳作揖的弱冠少年，另一段木头出现一位盘髻的及笄佳人。凭借了敏锐的艺术嗅觉，蔡朝忠极为振奋地轻拭慢拂此木的木纹肌理。没过多久，一幅汉代梁鸿夫妇“举案齐眉”的传神风姿神奇地呈现在眼前，整幅图案细腻中含着委婉，缠绵里孕着温煦，给人以逼真、传神的感觉。欣赏这张案子时，能诱使观者不断变换欣赏的角度，融入到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的恩爱情境氛围中，达到“乘物游心”的境界。

　　五品中正鉴仙作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仙作”的灵魂是文化与艺术，五法构成了仙作艺术的核心，以五法来品鉴仙作，又可以把仙作分为以下五品——

　　赏心悦目、中规中矩曰普品，也可称下品。

　　精巧雅致、含英咀华曰精品，也可称中品。

　　妙趣横生、别出心裁曰妙品，也可称上品。

　　无与伦比、臻于至善曰神品，也可称超品。

　　俊逸非凡、超然脱俗曰逸品，也可称绝品。

　　按五品标准来看：普品放目可见，精品偶然可见，妙品有机缘可见，神品世上难得一见，逸品世不可见。

　　普品，赏心悦目

　　普品在品相、匠心、资质、意蕴、境界五法只得其二三，基本美学要素已具有，能满足视角之愉悦追求，设计上仿古为主，无推陈出新之举措，产品同质化现象明显，艺术品位、文化内涵稍嫌不足。

　　精品，含英咀华

　　精品须品相、匠心、资质、意蕴、境界五法至少得三者有半，作品风格突出，亮点明显，满足现代文明人的审美情趣，契合艺术美学规律。开合顾盼中，宾主呼应，纵横交错间，

　　虚实相生，做到疏密有致、平中寓奇。明红堂推出一系列别具特色的“红与黑”家具，就是一组不可多得的精品家具。通常含有黑筋的老挝红酸技，被尊为交趾黄檀的极品，数量较少，市面上极为罕见，10块交趾黄檀，里面有一块木纹能带大面积的黑色，也就是含有黑筋，就是很庆幸的事。为了凑够黑筋料，蔡朝忠专门交代开料师傅注意收集，平时也会经常串访坝下的原木市场、开料车间，为了攒够一套家具的用料，往往他需要往返来回好几趟，孜孜以求数个月，兴致所至，精益求精研制出的家具，出精品的机会也就会多些。

　　妙品，妙机其微

　　妙品须品相、匠心、资质、意蕴、境界五者具其四，“素处以默，妙机其微”，造型严谨，用料考究，做工精细、雕琢完美，气韵生动，形神兼备，是机缘妙手偶得之佳作，厚积薄发时间沉淀之妙作。画家出身的蔡朝忠，创作过很多精品，但能达妙品标准的作品却很少，难得几次创作妙品的经历可用“惨淡经营”四个字来形容，那种蕴藉于心的苦闷与极度压抑的躁狂，令他欲罢不能。他难得淘到一块有特殊纹理的红木，凭直觉，他判断这块料可以创作成一幅绝佳作品，不过从何处入手，他又很茫然。这段时间，他囿于其中完全不能可拔，天天为这烦恼，他经常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半夜三更爬起来查阅资料。一次次构思，一次次推翻，历经长时间的“意匠惨淡经营”，四幅由写意猴形创作而成的“圆角柜”作品，寓意“四代封侯”，其中精妙奇微之处，妙不可言。

　　神品，臻于至善

　　神品须品相、匠心、资质、意蕴、境界五者兼具，文化艺术品位三位一体，绝响于时代，惊艳于历史，突兀于群伦，毕生能饱一眼福，赏眼一二次，可慰平生。神品非巨匠大师不可创，非天时地得人俱备不可出，为承前启后、继往开来、里程碑式巨作。当今仙作，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林庆财所创作的绝版海黄艺术家具，羚羊挂角，道法自然，可列神品。仙作制作技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黄福华倾心打造的小叶紫檀孤品家具，古韵天成，可臻神品。

　　逸品，超以象外

　　逸品超出品相、匠心、资质、意蕴、境界五法范畴，超以象外，达到至高无上境界，“具备万物，横绝太空”，亘古至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存在于传说神话之中。在仙作的千年传承历史中，只流传着逸品的传说，时光流溯到今天，创作出一个逸品仙作家具，成为所有仙作孜孜不倦终级目标。

　　蔡朝忠表示，仙作家具能具“五”上仙“法”，“五”魅仙“品”，深层次的原因是仙作是由一群艺术家在领导经营生产古典家具，所以仙作人善于用艺术家的灵心、慧眼来捕捉、表现自然美的，善于从极细微之处发现自然美的奥秘，给予诗意的呈现，善于“审象求形”、“凝情取象”，能在繁富多样的原木世界筛选出具有典型特征的意象，并纳入于自己的艺术构思之中，构成形神逼肖、气韵生动的艺术精品。

　　在蔡朝忠看来，五法定律，可作为仙作家具的美学准则，五品家具，决定了仙作家具的艺术品位。五法五品造就了仙作家具的艺术魅力，这也是仙作家具区别“苏作”、“广作”、“京作”，占据中国红木家具版图根本原因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