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铜器鉴定谈人文与科技鉴定关系

今天国家经济建设飞速发展，文化建设也随之发展，在文物事业方面，在国家与群众保护相结合的方针指导下，群众性收藏研究文物以及对文物鉴定的社会需求也在迅速发展。我是从事青铜器研究工作的，现在从自己从事青铜器鉴定工作的体会，来谈谈人文鉴定与科技鉴定之关系，供大家参考。

第一，什么是文物，什么是文物鉴定

文物是人类历史上创造的、并遗存到今天的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艺术价值或科学价值的实物遗存，是人类的物质文化遗产本文暂不涉及非物质文化遗产 。文物从来源上可分为考古发掘品和非考古发掘品，非考古发掘品或称为传世品。今天一般将对传世品的研究工作称为文物鉴定。

文物鉴定工作包括两项内容。首先是辨伪，因为在传世品中包含有大量的仿品和伪品。例如从青铜器来说，从宋代开始以至今天就制作了大量的仿品和伪品。所以对传世品进行研究时，首先就要辨明它是真的古代文物，还是后世乃至今天所作的仿品或伪品。但是，文物鉴定工作不仅仅是辨伪，鉴定工作的第二项内容，也就是最重要的工作，则是揭示真的文物所保存的历史文化信息，即研究文物的历史价值、艺术价值或科学价值，引导人们学习和欣赏，这是文物鉴定工作的最终目的，那种把文物鉴定工作仅仅局限于辨伪则是完全错误的。

第二，文物的两方面的内涵——物质的与精神的

文物首先是物质的，文物首先是人类进行物质生产的产品。例如夏商周时期的青铜器，它们首先是用青铜铸造的产品，即它们首先是青铜的。中国古代青铜器主要是铜和锡的合金，此外还有铜、铅合金以及铜、锡、铅合金。

但是，文物更重要的内涵则是精神的，文物是人类精神文化创造的产品。例如夏商周青铜礼器，它们不仅是青铜的，而更重要的是，它们是礼器，其造型、纹饰、铭文有着深刻的精神文化内涵，体现了夏商周贵族的思想意识，体现了它们的天命观、德治思想与审美观。青铜礼器的社会功能是用来代表贵族的身份等级，是礼制的体现。夏商周青铜文化和青铜艺术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总之，今天人们收藏、欣赏和研究古代文物，主要是为了它们的精神文化内涵，保存于文物中的古代文化精神可以为今天的文化建设服务，可以继续给人们艺术享受，这才是古代文物受到后代人们保护的根本原因。

第三，文物鉴定的两个方面——人文鉴定与科技鉴定

基于文物内涵包括物质与精神两个方面，文物鉴定也就包括人文鉴定与科技鉴定两个方面。首先，人文鉴定。以青铜鉴定为例，就是要观察研究某件青铜器的造型器类 、纹饰和铭文诸方面。这首先是以古代真器为标准来衡量其真伪。真伪鉴定不仅是看外表，更重要的是看其历史文化内涵是否符合夏商周时期的时代风格与文化精神。真器有着古代的神韵，伪器形似而无神。其次，要进一步深入揭示研究其历史价值、艺术价值或科学价值。这依然是从其造型、纹饰和铭文诸方面进行深入的研究，揭示其时代、作者、记述了哪些重要史实，揭示其艺术内涵，揭示其对历史研究和艺术研究具有什么重要价值，达到鉴定的最终目的。

其次，科技鉴定。主要是用现代科技手段检测文物的物质成分材质 以及制作年代等，这也是一项基础性的鉴定工作，近年来有了迅速的发展。某件器物如果材质不是古代的而是现代的，自然就是伪品。例如某件铜器经检测，其成分含有大量的锌而不是黄铜，因为古代很少黄铜，因此这件铜器自然很难说是古代的青铜器。材质鉴定在传统的鉴定中已有萌芽，例如过去古玩行所说的青铜伪器“手头沉”，即新作的伪器因为未经二、三千年的腐蚀而较重的古代青铜器重，这是对的，实际上也是从材质上来进行鉴定。此外又如通过对青铜器残存的范土进行热释光来测定其制作年代等都属于科技鉴定工作。

第四，我们的结论——人文鉴定与科技鉴定相结合

前述既然文物包括精神与物质两个方面以及文物鉴定包括入文鉴定与科技鉴定两个方面，那么，显而易见，人文鉴定与科技鉴定都是必要的和重要的，只有将这二者很好地结合起来才是全面的，才能作好鉴定工作。这也是今后文物鉴定工作的发展方向，否定任何一个方面都是不正确的。

首先，人文鉴定。从青铜器鉴定来说，它是中国传统青铜器研究的一部分，从宋代金石学产生之时起，青铜器人文鉴定也就产生了，迄今已有了上千年的历史，在今天已成为中国青铜器学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而要想掌握人文鉴定，首先必须系统全面地学习中国古代尤其是夏商周青铜器的知识，并且要认真学习中国古代尤其是夏商周历史，对于青铜器所反映的中国古代尤其是夏商周时期的历史文化有深刻的认识。其次要通过亲手拿着观察研究大量的青铜器，积累丰富的感性认识和经验。这两方面相结合才能真正掌握中国古代尤其是夏商周青铜器的神韵，才能掌握人文鉴定。必须指出的是，否认感性认识和直觉，隔着玻璃柜子看标本是永远学不会人文鉴定的。在此必须指出的是，正因为如上所述，又由于每个人的学养和经验有差别，对古代文化精神的体会和掌握也就有差别，因此在鉴定中出现不同意见是很正常的，绝不能因此而否定人文鉴定。今天学术是在不断发展前进的，中国古代青铜器学也在不断发展，搞人文鉴定也要与时俱进，不断学习新的考古发现和新的研究成果，才能跟上时代，作好人文鉴定工作。

其次，科技鉴定。目前总体尚处于开始阶段，任重而道远，今后需要进一步的改进和提高。以青铜器科技鉴定为例，目前尚不能从成分上区别夏商周青铜器和今天的伪品，不仅因为今天可以按照夏商周青铜器的合金配比来重新铸造，而且有的伪作者在铸造伪器时还加入了旧铜器的碎片。从范土上的热释光测年来说，许多古代青铜器中没有遗存范土，自然也就无法进行。至于用科技手段来检测古代青铜器的历史人文精神以及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目前尚难做到。举例来说，x光透视可以帮助看清古代青铜器上的铭文，但铭文的释读和研究还要靠人文鉴定才能解决。总之，科技鉴定并不能代替人文鉴定，历史人文精神主要还要靠人文鉴定来解决。而那种以科技鉴定来否定人文鉴定的说法则是完全错误的。

为了更好地使人文鉴定与科技鉴定相结合，双方应向对方学习，搞人文鉴定的应对科技鉴定有一个基本常识，搞科技鉴定的也应对人文鉴定有一个基本常识，这样不仅对双方各自更好地做好本职工作有帮助，而且也便于与对方交流，共同做好文物鉴定工作。总之，人文鉴定与科技鉴定都要在实践中不断向前发展，互相结合，这样才能更好地满足学术界和广大人民群众对文物鉴定工作的需求和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