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只红木马桶看海派家具

收藏家家里的红木马桶

不久前我在上海一个收藏家那里串门时，看到他的家具中间搁着一只红木方凳。我随口问：“这东西干吗用的?当桌子有点小，当凳子又有点大。”

收藏家说：“它不是桌子也不是凳子，是个小厕所。”说完诡秘地一笑，把“凳面”掀开来让我看。我小小地吃了一惊，两个风格不同的盖子下面，居然真有一只白瓷的马桶。惊异之下，我不由得躬身细看起来。

主人介绍说，这只马桶长、宽、高各有50公分，是纯红酸枝材质，外刷一层老漆，四足为老虎腿，虎腿上雕有精致的牡丹花，正面和四个侧面都“素面朝天”。

我问：“这东西属于海派风格吗?上海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么雅致的马桶的?”

收藏家说：“这只马桶是我几十年前收来的，据卖主说是民初的东西。至于这种款式的马桶始于何时，还没有明确的考证，但它是海派家具确凿无疑，诞生年代大概在清末民初。”

收藏家进而说，无论苏作、京作、广作、晋作家具，即使是其中的一个小物件，也常常能体现出同一风格家具的突出特点，这也就是人们常爱说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那么，这只马桶体现出了海派家具的哪些风格呢?我问。

收藏家微笑着用“中西结合、高逸典雅”为它作了概括。

他告诉我，海派家具最早源自苏作家具，具有很浓厚的文人气息，反映了民族文化中含蓄雅致、重实用同时也注重审美的文化精神，这种精神是千百年以来文化人的一种讲究。上世纪初，上海成为西风东渐的最大窗口，随着人们物质文化生活的提高，上海人在衣食住行包括器物的使用上更加讲究。以前，这样的马桶在上海并不少见，它虽是人们日常使用的排泄用具，但依旧装饰得那么美，以致于让外人看不出它的真实功用。细究起来，这是为了通过改变、美化外观，让接近和使用它的人忘记污物，而产生愉悦感。为强化这一“遮蔽”效果，设计者在为马桶安排了一个螺旋纹的马桶盖后，还为它加了一个箱盖。

同时，海派家具在装饰上又是适度的。比如这只马桶，就掌握了很好的分寸，虽在设计上极有巧思，但整体风格仍是返朴归真，很平民化。而且，从实际可得的功用看，设计成这个样子，除了做马桶个，一般人家还可以把它放在客厅里三五人围起来在上面玩玩扑克牌。有的人家，还拿它做小学生的识字桌。

从某种角度说，家居用品是人的家居生活乃至内心生活的外化，海派家具当然也透视着上海居民的意识和情感流变。其中既有既有地域影响，也有民族文化背景，既有对中国传统家具的传承，也渗透着时代发展因素。虽是小小一件器物，好好琢磨，对当今传统家具生产行业也不无启发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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