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制器到“布道”伍氏兴隆家具风骨和品位

伍炳亮先生

“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揭示了中国传统文化中认识世界的一种重要方法论。就中国传统家具来说，如何观器识道，从对器物的参悟，上升到法度与哲理，再从法度哲理反观器物，使之在传承前代的基础上表达出新的“道”与美，给后人留下新的遗产?这个问题对于一般家具工匠、商人来说或许不是一个首要问题，但对于想成就一番大气象的设计师和艺术大师来说，却是一个必须考虑和解决的问题。解决到什么程度，决定了一个设计师艺术水准和达到的高度。在伍炳亮先生这里，明韵与清风，器中之道，是通过伍氏兴隆家具的风骨和品位来体现的——

传承弘扬“明韵”，师古而不泥古

笔者与传统红木家具行业打交道多年，深知其中大多数人奉行的一些圭臬或通行的某种“习惯”，比如说到什么样的家具是好家具，从工厂到销售一线人员老爱有的一个说法是“在谱”、“书上有”，或更明确地说：“这款家具故宫里有”、“王世襄先生的书里有”。以此告知人们，这件家具是有历史传承的，或明或清，款式足够经典，历史已给予足够的认定。

这种说法有其一定的合理性，在产业发展的前半期对于不少从业者和消费者来说曾具有很强的说服力。但随着时代发展，购买家具者的群体在扩大，层次在细分，眼光变得越来越挑剔，从实用要求到审美需求加上投资收藏与传世之需，“在谱”、“照着书上做”已经越来越难以满足消费者的多元化需要。器是死的，道是活的;家具机械的外观是僵硬的，洋溢其上的风度与气韵是活灵活现的。越来越懂行的消费者要的就是活灵活现的艺术韵味儿，这便呼唤着既能传承到位，又具有创新精神的大师级作品来满足他们。

以前所谓照着“在谱”的家具做出的产品会是什么样的家具呢?其一是把书籍图谱买来，看着样子做;其二是设法见到家具实物，量来尺寸照做;其三是把别人做得高明的家具买过来，照猫画虎去做。这些方法应该说都有可取之处，因为如果被参照的家具品位高，仿做是重要的一步。但其中的问题之一是，如果眼光不够，参照的家具品位低劣，那么做出的家具会更低劣。还有一个更要害的问题是，参照的家具品位虽高，但厂家的眼光达不到一定艺术品位，若再加上制作工艺不过关，眼高手低，眼低手也低，那仿出的产品就更有问题。

于是，在产业发展前半期，不少人在推崇“做得像”的家具，一件家具做得跟王世襄书中图片、或跟故宫里家具很像，成了对这件家具的极高评价。但是，如果仅仅外表像，内在不像，那只能算是得其“骨架”，而并未得其“风骨”和神韵，仍旧达不到“道”的境界——艺术的境界。

伍炳亮先生之所以成为有眼光的艺术家和业界尊重的明式家具设计大师，伍氏兴隆家具之所以能凭借其艺术韵味和风骨让越来越多的人着迷，原因便在于既制器，又布“道”。诚如伍先生所言：“艺术家和一般工匠的区别，就是画家与照相机的区别，画家传达的是神韵，而照相机记录的只是外观。一件明式家具做得好，打动无数人，是因为它的神韵。同样的材料做不出神韵，只能是一堆木头，甚至是一堆垃圾，是没有艺术价值的。因此，要师古而不能泥古，齐白石说‘学我者生，似我者死’，批评了机械和僵化。明韵讲的是一种神与魂：圆润、柔美、空灵，文雅、简朴、大气，只能用心去学，才能炼成艺术眼光和设计水准，照猫画虎，永远走不出窠臼……”

考察伍氏兴隆家具，传递出的正是伍先生上述观点，在明式黄花梨家具制作上，他既师承和弘扬，又在学习临摹中形成了自己的一套法度。他希望那些买到他的书籍照做的人，也应以活学活用的精神对待伍氏家具，这样才能真正把传统家具精髓传承下去。

慎重对待“清风”，重新建构经典

上世纪90年代，被称作“黄金十年”的中国当代古典家具产业尚处在萌动状态，不少当今知名的厂家那时大多还没有诞生，伍炳亮先生作为先行者却已经奠定了自己的地位，他设计制作的明式黄花梨家具更是得到国内外同行和收藏人士的广泛认可，名满国内外。这种时候，他在以黄花梨创研作品的同时，也投入了不少精力对清式家具历史内涵和文化艺术进行研究。

那时，他的足迹跑遍了珠江三角洲每一个可能藏有老家具的城镇和村落，全国其他地方重要的老家具分布地带他也已经走遍。自此，他再次把目光瞄向了国家级博物馆内的馆藏古董家具，从它们身上不断吸收营养，历练眼光。

有一次，他在上海博物馆看到一款清代紫檀水龙纹宝座，眼前不禁为之一亮，对其款型、雕刻乃至紫檀经年形成的包浆深深迷醉。然而，观千剑而后识器，操千曲而后晓声，此时的伍炳亮经过多年古典家具艺术积累已经具备了观器识物的眼光，通过不同角度反复审视和揣度，他发现这件家具有一个常人不易察觉的美中不足，那就是与宝座的上身靠背、扶手的尺寸和厚重感相比，四个腿足相对显得窄细，使其下身分量稍轻，以眼光透视过去，全器重心飘忽，整体上有种令人遗憾的不平衡感，视觉审美也便有些缺欠。

伍先生将这些观察与思考所得迅速记了下来，回到厂里，和自己以前设计制作的家具相比，他更坚信了自己的这一观点。上述宝座的小缺憾之所以不易被人觉察，是因为它是件清式紫檀重雕之作，雕工和画面首先吸引了人的目光，渲染出来的立体感让人忽略了用材偏细的不足。如果放在明式黄花梨家具上，由于工艺素朴，色调比紫檀浅亮，便会极易显现这一缺点。拿准了这一点，伍先生很快画出了一组新的宝座图纸，把腿足部分的欠缺加以补足，为视觉找到了很好的平衡点。试做之后，出来的作品不仅令他自己看着满意，而且得到大量行家和清式家具爱好者的赞扬。自那之后，这件作品在高端客户间一直非常畅销。现在到伍氏兴隆典藏馆参观的客人，仍能在一楼大厅右端见到这款紫檀水龙纹宝座，它见证了伍炳亮先生识物制器，慎重对待明韵清风，重新建构经典的创造性劳动。

无独有偶，类似的创新和建构也发生在另一款紫檀宝座上，那是陈设于伍氏兴隆典藏馆一楼左侧的一对荷花宝座。据介绍，此宝座的造型与规格比例都出自故宫旧藏，但原有尺寸随着时代发展已不符合现代人实用需要。伍先生结合现代人起居习惯和人体工程学要求对此进行改良，传承了原物型制与神韵，从美感、适用两方面，都得到了现代人的高度认可。

细观伍氏兴隆家具，领会“明韵”与“清风”

什么是明韵?什么是清风?照着明代、清代家具做就能叫明韵清风吗?中国当代红木家具产业发展到今天，企业数量达一两万家，都在讲自己做的是明清款式家具，但真正能够达到明韵清风经典水平的却又凤毛麟角，可见要想传承明韵清风，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伍炳亮先生凭着三十余年的实践与研究告诉人们：中国传统家具主要以明清两代不同风格的家具为代表。明式家具简约明快、方正素雅，清式家具繁缛华丽、庄重肃穆，二者形成了强烈对比，它们在不同的历史时期用繁简各异的艺术手法，共同缔造了中国传统家具的辉煌成就，成为整个人类共同的艺术遗产。在不同历史时期，行业先辈们身处不同的经济文化环境，勇于对家具艺术形式进行改良创新，才使得我们今天能够得以瞻仰明清两代传统家具的艺术高峰，因此，顺应时代发展的需求，对传统家具艺术进行改良和创新，是当下家具制造行业面临的时代使命。只有在继承传统家具艺术精华的同时，不断地进行改良与创新，设计制作出符合时代精神的传统风格新仿古典家具，才能使中国传统家具艺术与文化持续向前发展。

有这么一个例子：一位红木家具发烧友要找厂家定制几套红木家具，他带了三本书：一本是王世襄的《明式家具珍赏》，一本是濮安国的《明清苏式家具》，一本是伍炳亮的《中国传统家具收藏经典伍炳亮作品珍赏》。这个故事说明伍先生多年来设计制作的家具早已跻身经典之列，成为人们推崇效仿的经典之作。

伍先生近年来一直在业内呼吁：要想把家具做好，做出明清风韵，一定要打好扎实的基本功，一是拥有扎实的民族文化素养，二是充分了解中国传统家具发展史和不同风格流派的艺术特点，三要在此基础上培养良好的艺术眼光，既要有鉴赏力又要具备出色的设计制作能力。以上诸要素不可偏废，如果只知家具而无民族文化背景，所制之器便难以走出旧有窠臼;如果只有过硬的工艺技术而缺乏整体艺术眼光，做出的家具只见局部不见全局，同样没有艺术价值。

与伍先生艺术理论相佐证的，是他创作的那些大师级的家具实物。它们形成了强大阵容，静若处子般立于伍氏兴隆典藏馆和艺术馆内，其中一部分被收藏于国家博物馆、恭王府等文化艺术殿堂，向来自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参观者展示着民族智慧代代传承下来的艺术光辉，也展示着当代中国艺术大师参悟前辈艺匠留下的遗产，经过自身努力在家具制器布道领域达到的新的艺术高度。

文/蔡之岳 供图/伍氏兴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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