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轮到莲花——巴蜀地区东汉至南朝墓葬砖纹的演变

内容提要：墓葬花纹砖装饰在汉代及魏晋南朝时期非常流行，装饰花纹多种多样，复杂者如画像砖，模印完整的反映当时社会生活的场景，简单的多为几何纹样。即使简单的花纹，在其初创期所包含的一定有社会的影响和思想观念的烙印，作为汉代初创的车轮纹，就具有这样的特性，车轮纹随着汉代的灭亡而逐渐消失，替代它的是什么纹样?又具有怎样的历史背景，本文就此进行了探讨。

墓葬的修建反映着一个时代的丧葬习俗，同样，时代性极强的丧葬习俗也在人们的意识形态中对墓葬样式和建筑用材施加影响。作为中国的大坟时代，汉代在西汉武帝之后进入到强盛时期。汉初统治者实行休养生息的政策，社会生产力逐渐恢复而且迅速超越前朝，经济的繁荣促进社会的进步，同时影响着意识形态的演变，财富的增加和对外征伐的胜利，铸就了汉代人率性大气的艺术风格。根据这种需要，加之“事死如事生”的传统观念影响，生前拥有良田广宅、奴仆成群的新兴地主阶层产生了营造地下墓室的需要，作为这些地主阶级的代表人物，汉代帝王和诸侯王依山为陵，修筑了规模浩大的陵墓建筑。官吏和地主阶层虽然无力修建大规模的陵墓，但是已经不满足先汉时期的土坑竖穴和木制棺椁的丧葬制度，新型建筑材料——砖在汉代最早应用到地下墓室的营建上面。

墓葬的装饰也日益受到重视，同样受到上层社会的宫室装饰风格影响，王延寿《鲁灵光殿赋》：“图画天地，品类群生。杂物奇怪，山神海灵。写载其状，托之丹青。千变万化，事各缪形。”这些装饰方法和装饰内容也被应用到墓葬中。在石材构建的墓葬中，采用了雕刻或者彩绘图像的方法;在砖室墓中，除涂抹白灰后描绘图像的壁画墓外，更多的中小型墓葬采用在砖上模印图像或者花纹的方式：河南洛阳为中心的地区常可见到大型空心砖，其上模印连续的花纹，组成花纹带;四川成都为中心的地区可见大型画像方砖，画面内容丰富，涉及狩猎、收获、煮盐、杂技等生活场景，花纹砖镶嵌在墓室内壁，形成装饰带;最常见的是小花纹砖，在砖的厚度一面模印花纹，垒砌墓壁时自然组成花纹带，整座墓室密布花纹，装饰意味浓厚。

墓葬画像的内容上，从各个方面反映汉代的社会生活状况和人们的思想道德观念等。作为第一个延续时间长、国力强盛的帝国，国家地域的空前扩大和对匈奴战争的胜利，造就了汉代人大气粗犷的性格，加上汉高祖的故里在江苏沛县，属于先秦时期楚国的地域，楚国风俗中的尚鬼神观念和饮食文化发达的特点成为汉代人思想观念中的组成部分，在这些特点的共同影响下，汉代人创造了无与伦比的艺术成就，宫殿虽为灰烬，埋藏地下的墓室装饰却完好的保存下来，成为现代人研究、了解汉代风俗和社会的图像资料。墓室画像的内容包括：日月星辰、神仙鬼灵、圣贤忠义、社会生活等，这些内容在雕刻和壁画上面都有所表现。在砖室墓中，尤其是以厚度为画幅的砖上，囿于画幅的限制，除简单的画像外，以几何花纹为主。

一、巴蜀地区墓葬花纹砖的种类和使用年代

汉代墓室装饰方面，帝陵尚未进行正式的考古发掘，其内部装饰尚不清楚。诸侯王墓已发掘多座，河南永城梁王墓发现了精美的壁画[1]，滕州新发现的一座相当于诸侯王级的墓葬则采用了画像石结构[2]。官吏和平民除了在汉画像石流行的地区常见石椁和画像石外，其余大部分地区流行砖室墓，墓室内部绘制简单的壁画或者使用模印花纹砖。模印花纹砖简称花纹砖，其最初可能是直接在未烧的砖坯上刻画画像，但随着使用量的激增，手工刻画难以满足要求，工匠们发明了砖模，将流行的花纹刻画在木头上，长度与砖的大小相若，然后使用模子直接在未烧的砖坯上印制花纹，大大提高了制造效率。花纹砖分为大空心砖和小砖两种：大空心砖流行于以洛阳为中心的中原地区，其上多有模印的画像，关于空心砖的研究已经很深入，这里不再赘述。小砖分布在汉代疆域的各个角落，形制有方形、长方形和楔形，方形多为整幅生活场景画像，画像在砖的正面，内容较复杂，如四川成都羊子山发现的模印花纹砖[3]，内容有收获、弋射、楼阁等，使用时画面朝向墓室内部砌筑在墓壁上，其本身不承担重量，流行于巴蜀地区;长方形最为常见，常见规格为40×20×8厘米，通常在8厘米的范围(厚度)内模印花纹，其本身还要承重，构成墓室的墓壁，多数是简单的几何纹样，也有吉祥语或者简单的画像纹样，流行于发现汉墓的广大区域;楔形砖与上面两种砖配合使用，多为构筑墓室的券顶材料，其侧面同样模印花纹。本文论述的花纹砖即为长方形小砖和楔形券砖，以巴蜀地区汉代墓葬发现的花纹砖为例。

巴蜀地区墓葬花纹砖的装饰可以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几何纹，常见的有菱形纹、网格纹、车轮纹、钱币纹等（如下图）。

1.墓砖上装饰花纹之——菱形纹

2.墓砖上装饰花纹之——车轮网络纹

3.墓砖上装饰花纹之——钱币网格纹

第二种是文字纹，模印“富贵”、“君宜高官”等各种吉祥语(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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