柞榛家具：南通非遗中的明星

在国内文博界素有“南檀北柞”一说;“柞”，即柞榛。作为南通本土的一张文化名片，看收藏家们与“木秀才”如何将一块难得的柞榛老料通过“指尖”精工制成传统柞榛家具——

一棵生长千年的柞榛树，承载多少文人墨客、百姓人家的千秋故事，见证了一个个时代的天地变迁，万物的更替。出自江苏南通的柞榛家具，作为一种历史文化遗存，在中国传统家具中占有重要一席;几百年来，它像一位隐士或隐于山林，或隐于市井，养在深闺人未识。随着中国古典家具收藏的蔚然成风，南通传统柞榛家具被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和收藏家关注。

通籍收藏家致力于柞榛家具保护

在南通收藏家严德清位于天生港镇街道国庆村的老家屋宅背后，一棵主干约篮球直径般大小的树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与大多直立生长的树木不同的是，此树扎根河岸，横卧于水面之上，斑驳沧桑，印刻着岁月的痕迹。严德清介绍，这是一颗年逾百岁的柞榛母树，根部长达二、三十米，穿过老屋的宅基地，在院里的菜园内衍生出丛生的柞榛苗。这在柞榛木日渐稀缺的今天，实为珍宝。

柞榛属常绿小乔木，叶呈凤眼形，本质细腻坚韧，木纹清晰雅致;柞榛树在南通的生长最早要追溯到明代早期。由于该树生长极其缓慢，所以又被称作子孙树，即爷爷种树，到孙子辈成家才能成材，一般要历经三代人以上才能用做木材;加之“十柞九空”“十柞九弯”，好木料的获取难度可见一斑。

今年49岁的严德清从大学毕业后便潜心柞榛木研究，至今已逾20年，成果颇丰，如今他还创立了柞榛家具研究所、艺术馆等，致力于柞榛树木及家具的保护与制作。日前跟随他的脚步，我们来到唐闸南市街105号的柞榛家具制作工坊，原来，那一根根看似不起眼的柞榛木“脱胎换骨”成件件精美的古典柞榛家具，有不少正出自这里。

“木秀才”甘当柞榛的天然裁缝

严德清的柞榛制作工坊由3个千余平米的仓库组成，其中一间集聚了16个清水池，严说，这是用来浸泡柞榛用的。浸泡的过程又叫“浸水脱脂”，据说这一工序少则三、五年，多则要长达三十年之久。为何需要如此长的时间呢?严解释说，树脂是引起木材变化的主要因素，浸泡脱脂后的木材结构更趋稳定，而且捞出之后还需一年的时间风干。

在主仓库内，我们见到了各式几案、椅凳、床榻、柜架的雏形以及将这一切“化腐朽为神奇”的核心人物——万士清。

一块老料，怎样切割才能美观且又最省料?这一与“经济账”直接挂钩的计算本事，其背后实属一项技术活儿。前人将拥有这项技能的人，冠以“木秀才”的美名，眼前这位万士清师傅，和柞榛家具打了30年交道，说他是“木秀才”，也可说是实至名归了。

探访当天，万师傅正手持马尾锉，对着长方形老木料进行精工，他说，这块料子主要用来制成写字桌的横档毛坯。“很多时候，老板在外头收回来的木料并非都是完好无损，如何将空洞填补得与整木外观无异，这就需要费上一些工夫。”

部位不同，木料的选择自然也大有区别。“一个熟练的工匠一般都会把好木头用作‘门面’，一如衣橱的门板、圈椅的靠背等等;稍次一些的，用于侧面及背面。”而这一甄选的过程，万士清说主要看三点：第一，木料的大小;第二，木料的纹理;第三，木料本身品质的优次。

每一件柞榛宝贝都是他们的孩子

万师傅称，一件古典柞榛家具的出炉，至少得经过20多道工序的精工;而在一系列的环节中，其首要一点就在于木料本身一定要尽可能好，这是一切制作的基础。

要把一块块看似与寻常木料无异的柞榛木制作成端庄典雅、光滑润泽的传统家具，工匠们可得动足脑筋。一如靠背的选材对纹理的要求极高，在拼接时要以中间最高点为中心，两边对称，才能显得平衡、美观。对此，万师傅打了个比方，“这和穿衣服是一个道理，领子是中心，如果歪了，看上去就不舒服。”

对收藏颇有研究的严德清将之概述为，“古以对称为美”。对古典家具来说，木质本身的纹理是绝好的天然图案，是家具艺术价值和审美价值的体现。为了这一目标，完成选材的制作毛坯和家具大样工序则更繁琐耗时，全靠“木秀才”们的技术把握和耐心打磨。

万师傅带我们在制作工坊一圈走下来，我们注意到，原始的柞榛木经机器开料、粉刨进行第一次“变身”，通过压刨机确定尺寸大小，由多功能锯再次锻料，经打眼机打出榫(sǔn)头方制成粗糙的零件毛坯。今年49岁的万士清，拜师学艺制作古典家具数余年，已到了“胸有柞榛”、炉火纯青的境界。“我做家具可以不用图纸，单凭想象就可以做出来。”他自信地说道。在他作业的操作台上，大大小小摆放着数十种工具，有蜈蚣刨、锉刀、钳子等，专用于雕琢细打、磨光擦亮。边说边做，那股认真劲儿仿佛眼前的每一样宝贝都是他的孩子。

通作柞榛家具彰显南通本土气质

在宏林先生编著的《风华再现——南通传统柞榛家具》一书的“再版后记”中，曾有这样一段记载：“为了配合2004年9月的南通港口经济洽谈会，需要有一样能体现南通传统底蕴的礼品赠送给中外来宾，权衡再三，他们一直认为濒临灭绝的南通柞榛木家具最为合适。”的确，作为影响南通百年的活化石，柞榛家具深深影响了数十代南通人的起居及精神生活，从床榻到书架，从衣柜到坐具，大凡上了点年纪的南通人，说起柞榛老家具无不情深意切、如数家珍。

在严德清的通作红木家具制造基地，摆放着百余件柞榛家具成品，以手抚之，家具表面滑润如玉，各部件之间的结合堪比天衣无缝，几不见痕。严德清骄傲地说：“所谓传承技艺，就是传承榫卯结构，它决定家具的坚固程度，工匠的真正技术就是对榫与卯尺寸和结构的拿捏。”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也养一方物”。南通人性格中综合了江南的灵秀和漠北的粗犷，以及因多年未经战火而生成的沉稳从容的气度，加上积淀千年的深厚文化底蕴，使通作柞榛家具的风格呈现出雅致、大气的特点——这是南通人的气质和精神在他们所使用的家具上的最好体现。因于柞榛名字的由来，曾有将柞榛堪称“国木”之类的溢美之辞，不过毋庸置疑的是，“柞榛家具”确是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中极具南通地域特色的一颗闪耀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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