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脚楼里的传统土家族家具研究

在中国民族家具中，少数民族家具在整个中国传统家具的形成演变中占据了重要的组成部分。为了保留少数民族家具的多样性，提高传统中式家具的种类和样式，少数民族家具的研究已经成为大多数家具专业人士所关心的间题。

在民俗家具研究方面。袁哲等针对云南白族家具、傣族家具的工艺和样式进行了分析。近年来，在山西传统民间家具造型与装饰特色，徽州古民居家具的雕刻和装饰、西藏民族家具特色、湖南民间家具的选材和特征等方面也有较多的研究，因此，关注民族家具的热潮正在兴起。

1 土家吊脚楼

1.1 起源与发展

吊脚楼的形象在甲骨文中大量出现。吊脚楼与筵席(日本称“叠敷”)制度配套，在百越民族人住中原之时，是中原的正规居住形态。随着百越民族的播迁，干栏和席居也流传到东南亚、日本、朝鲜。由于氏羌族群南侵，到胡乱华时，干栏和席居逐渐退出中原。隋唐以后开发东南，已退回到最早的发轫地—中国大西南。

吊脚楼旧称“高栏”、“葛栏”，被认为是由巢居(依树积木的简居)发展而来，由“穴居的空间概念与巢居的构造方式相结合”的中国“干栏”式建筑。是土家族根据本地山多田少、坡多坝少、气侯多雨潮湿的自然环境，在山地与坡地之间依山就势、分台而筑的居室。

1.2 历史文化背景

土家族生息在湘、鄂、川、黔四省交会的武陵山区，分布地域达30个县。区内峰峦重叠，江河纵横，景色秀丽，是历史上巴人的发祥地。在华夏与西南文化的传播中，巴人发挥了重要的中介作用，巴人与楚人结合之后，这个作用尤其明显。

土家族有自己的民族标志—虎图腾；有自己的特殊育铜乐器“虎钮淳于”；土家民居吊脚楼也有与众不同的特色。这些都说明土家是一个有独立文化的民族。

由于土家族区域的隔绝性，接受外部世界相对缓慢，造成其风格改变的滞后，外部文化传播到土家族民间，其过程是缓慢的，改变也是渐变的。正如张良皋先生所说的那样：武陵山区由于历史地理的特殊原因，对于传统文化遗产的保存起到了历史冰箱的作用。

2 土家族家具

2.1 分类

土家族家具的类型根据其使用功能可分为床榻类、椅凳类、桌椅类、几类、架类等。土家族的床又名“牙床”，以架子床闻名。

拔步床，土家人称之为“滴水床”。一方面是风格上仿照了土家民居中层檐的层进结构。酷似屋檐。一般的床有3层(图1)，最多的有7层，是吊脚楼建筑样式在家具设计中的再现；另一方面是因为土家族的风俗习惯—哭嫁而得名，哭嫁是土家人典型的婚俗习惯(图2)。土家人认为‘旧图三餐，夜图一宿”，人生有一半时间是在床上度过，床不仅是睡眠休息之处，也是人生的起点和终点，他们把床放到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

椅凳类家具包括机凳、坐墩(图3)、交杌、长凳、椅等各种不同坐具。靠背椅常见的有搭脑出头的灯挂椅、搭脑不出头且以直棂作靠背的木梳背椅(图4)、玫瑰椅(图5)、竹椅(图6)等。

太师椅体态宽大，靠背与扶手连成一片，形成一个三扇、五扇或多扇的围屏。靠背一般是中间高、两侧低，依次递减至扶手，形如一座小山，围在座板的三面。座面下的四腿比较粗壮，配上落地杖或托泥口。土家太师椅有一类称为“书卷椅”，在椅背的搭脑上向后卷成卷书形。有的还将卷书的细部雕出。另一类叫官帽椅，有人将靠背高一些的称为南式官帽椅，将靠背低一些的称作扶手椅。土家官帽椅(图7)则是在清式官帽椅基础上加以装饰，尤其是在大脑上径直搁上一顶官帽，惟妙惟肖川。坐凳分为条凳(图8)、高凳、矮凳(图9)等。

桌类有方桌(图10)、长桌、条桌、圆桌和半圆桌，可分为2种形式，一种有束腰，一种无束腰。束腰桌子是在桌面下装一道缩进面沿的线条，犹如给家具系上一条艘带，故名“束腰”。束腰下宽大的卡子花和托角牙加强了整个圆桌的稳定性(图11)。无束腰桌子，即四直接支撑桌面，四腿之间有牙板或横帐连接，具有加固作用。无束腰桌子足端一般没有任何装饰。

香几的形制以束腰作法居多，腿足较高，多为三弯式，自束腰下开始向外膨出，拱肩最大处较儿面外沿大(图12)。足下带托泥，整体外观呈花瓶式。

茶几一般以方形或长方形居多。高度相当于扶手椅的扶手。通常都设在两把椅子的中间，用以放置杯盘茶具，故名茶几(图13)。盆架(图14)是承托盆类容器的架座，分四、五、六、八角等几种形式，四角盆架。也有形如圆凳，而心挖一圆洞，用以坐盆。腿足随面形，面有几角，腿足就有几条。唯圆形不受限制，四、五、六足均有，足下均带托泥。

礼担(图15)、木雕饭桶(图16)、衣柜(图17)、梳妆柜(图18)、竹箱是民间较富裕家庭使用的日作器具。它与土家建筑、家具风格相协调，雕工细腻，色彩以棕红色为主，辅以黑色和金色，显得古朴富丽。

2.2 选料

土家族家具用材主要是就地取材，因武陵山区森林较广，杉、松尤其丰富，西湖木、江华杉、茶陵松等久负盛名，樟、梓、楠木及竹材种类颇多，都为家具提供了丰富的用材。优良的桐油、生漆又为其雕饰艺术的保存创造了条件。

樟木油漆后色泽美丽，干燥后不易变形，耐久性强，胶接性能良好，可以染色处理，宜于雕刻，其木气芬烈，可驱避蚊虫，但较易爆裂，其价值低于楠木。因其含有樟脑，会散发出浓郁的香味，避虫防蛀，多用此材做樟木箱，存放衣物朵为适宜。樟木箱甚至成了木质衣箱的代称。樟木最常见的家具除了衣箱外，还有柜橱类和屏风等。在架子床上的雕花板也有用樟木做的，虽然历经百十年至今尤散发出香味。

床架要稳当美观，木材必须坚实耐用，多选用株、樟、梓、枣等杂木作杭料。床坐的用料更多是迁就禁忌、信仰的要求。土家族家具通常樟木料大，常见大躺箱有六面独板，厚度达寸半，顶箱衣柜也是如此，面芯独板，毫不吝惜材料。土家族家具与以紫檀黄花梨为代表的明清传统家具相比，其最根本和最直接的区别在于选材的不同。白族家具在用材上最大的特点是木质与本地大理石的巧妙结合。白族剑川木雕家具以楠术、红木、龙梅树木为乘，精心雕刻各式吉祥图案，并在家具上镶嵌大理石，使得剑木雕家具典雅华贵。

2.3 装饰手法

2.3.1 漆饰

土家漆饰家共有各色素漆家具，红漆雕、黑漆雕家具，黑漆雕描金、紫漆描金、红漆描金家具，堆灰家具，刻灰家具等彩绘装饰。漆饰家具最基本的是单色漆。常见有黑、红、紫、黄、绿、褐色，其中以黑、红两色最多。黑漆又名“玄器”、“乌漆”，黑色是漆的本色，故古代有“凡漆不言色者皆黑”的说法。因此，纯黑色的漆器是漆工艺中最基本的作法。其他颜色皆是经过调配而成的。

黑漆描金家具即在黑素漆家具上用半透明漆加彩漆，在黑漆地上描画花纹，然后放人阴湿室里，等漆阴干，再在在花纹上打金胶，用细棉球着最细的金粉贴在花纹上。

堆灰家具是在素漆家具表面，用漆灰堆成各式花纹，然后加以雕刻，再经过操饰或描金而成。其特点是花纹隆起，高低错落，似浮雕。填漆和俄金是两种不同的漆工艺手法。填漆即填彩漆，是先在做好明素漆家其上用尖刀或针刻出低陷的花纹。然后把所需的色漆填进花纹。待干涸后，再打磨一遍，使纹地分明，花纹与漆地齐平。俄金、俄银的做法大体与填漆相似。

刻灰家具一般以黑漆作地。描画花纹。刻灰又名“大雕填”。刻灰家具轮廓以内的漆地用刀挖去，保留花纹轮廓，刻挖的深度一般至漆灰，故名“刻灰”。然后在低陷的花纹内，不同颜色的油、彩或金、银等，特点是花纹低于轮廓平面。

制作漆家具时，首先以较轻质的木料制成骨架，这是因为软木易着漆，硬术不易着漆。然后涂生漆一道，趁漆未干，糊麻布一层。用压子压实，使下面的生漆从麻布孔透过来。干后上漆灰腻子，一般2—3遍，分粗灰、中灰、细灰，每次都要打磨平整，再上所需色漆2一3遍，最后上一道透明漆，即清漆，即为成器。其他各类漆器均在素漆家具的基础上进行。

2.3.2 雕刻

在古建筑吊脚楼里，无论是梁柱、门窗，还是室内家具，不少装饰着精美的木雕。“无雕不成器非刻不是具”，以木雕作为装饰的传统既久远又普遍。干栏式建筑地处湖湘僻远地区，因而保存的百建筑有早至南宋或元代的，其中所存木雕的年代也有早至宋元的。

武陵木雕艺术品，就其造就和存世年代之久远而言，远早于徽州、东阳地区；就其雕刻题材内容而言，涉及宋、元、明、清各朝社会和文化的各个领域，几乎囊括了中国古代造型艺术的所有对象；就其雕刻技艺而言，有多层镂雕、圆雕、高浮雕、阴阳线刻等手法，并互相结合，相得益彰，把木雕技艺推上了一个新的境界。就其装饰手法而言，按雕刻画面所需，

运用多色彩和单色彩、涂彩和素色、髹漆和贴金、泥金等多种装饰方法，突出主题，达到了“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艺术效果。土家族家具雕刻与广式家具和徽州家具雕刻传统相似。

雕漆家具是在素漆家具上反复上漆，少则八九十层，多则一二百层。每次待半十或六七成干时再上下一层。油完后，在表面描上画稿，以雕刻手法装饰所需要的花纹，然后明干，使漆变硬。雕漆又名“剔漆”，有红、黄、绿、黑几种。以红色最多，又叫“剔红”。白族工匠在用色上往往选择能够反映宗教并体现神圣与神秘的色彩，宗教色彩体系使用的较多，如蓝色、黄色、红色、绿色、白色等，其中以探色为主。通常木雕家具的选材以硬质杂木为主，所以与精致的红木家具相比，土家族家具的木雕刀功比较刚健粗犷，雕刻线条舒展。

2.4 造型特色

2.4.1 线的概括

线的概括是土家雕刻家具的表现性特征。一定性质的物体往往表现为一定“质”和“形”的线，一定“形”和“质”的线又必然与一定的物象紧密相联。所以，人们对于客观事物的感受不是纯粹的视觉能体会到的，而是长期以来对于这一事物的经验和情感移人其中而产生的。因此，单一的线造型不仅具有描攀事物的能力，而直接唤醒人们对于日常某种生活的体验或情感，成为状物或抒情手段的载体，正是线造型的这种特殊性，土家雕工的造型手段与造型思维达到高度的一致，从而奠定了土家木雕变形、夸张与表现的必然基础。

土家工匠在组合人物与场景时，采用人物透视为平视，而环境透视则为鸟瞰，这一点和我国传统绘画中的散视透视相似，尤其与木板年画的构图空间相似。其次，配合主体花板的构图，整体椅背的雕花十分注意与主体的搭配。

2.4.2 自由空间

土家民间工匠凭借对事物的理解而自由的安排构图，与西方的浮雕在空间意识上差距很大。通常西方的浮雕根据焦点透视来处理浮雕中人物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近大远小自然的透视，

强调表现空间真实的效果。这种方式对于稍复杂的构图关系有不少局限，而土家工匠在处理具体空问时不受任何局限，而是通过对事物长期的感性积累来完成。

2.4.3 以意造型

土家族家具大多采用具象的表现手法，但在造型上却是大胆的夸张。民间雕工在塑造形象时寻求的是趋势语言，是对整体造型态势的把握，通过造型趋势的“动”以破除木雕形式表面的“静”。

由于中国传统的艺术对雕塑的忽视，实际上形成了传统雕刻的民间性主流。因此，在土家族家具中的雕刻上体现出来的以意造型在本质上与中国传统雕刻相似。

综观今天的其他少数民族家具，如藏式家具，它们继承了传统藏式家具的很多特色，同时也吸收了内地家具的一些优点。但总的造型改变不大，在保持传统特色的同时，也受到了市场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