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具装饰纹样的鉴别和审美

明清家具的装饰与家具的造型和结构一样，是反映家具卓越成就和优秀艺术水平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鉴赏明清家具的重要内容，尤其是附丽于家具上的图案花纹，常常是鉴定明清家具最具有说服力的依据之一。

在我国古代工艺美术史上，装饰纹样浩如烟海，从内容到形式，都是中华民族文化最珍贵的遗产和财富。明清家具上出类拔萃的花纹图案，同样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无论是花卉草虫、山水树木，还是人物故事、珍禽异兽，都给今人留下了古代丰富的生活信息和人文含义，即使是那些抽象的行云流水和几何形图案，所表达的也是民族长期以来积淀的文化传统和精神，内涵广宽，博大精深。这些图案在明清家具上的描绘和刻划，给家具本身又增添了审美效果。各种装饰和点缀，是造物自身的一种创造和展示，是古人对造物艺术的追求和完美。从明式家具，到清式家具，许多纹饰的变化，常常依附于家具的功能和环境的需要。因此，在明清家具纹饰中，无不凝聚着古人的心智和灵性，他们化技艺为神韵，寄物寓心，能始终让人们得到无限的感悟和启迪。如笔者的一位挚友，就曾深有感触地说：“一个图案寿字，童蒙时观之觉是光洁匀称，少年时观之觉是雅致舒适，中年时观之觉有贤和中庸之道，晚年观之觉道法自然平和心情，动静有度方可长寿。更有不同修养不同心情时观之，此物化精神之神韵，更是如岳阳楼上四时之景色也！”

可见，纹饰图案是一种特殊的文化语言，是一种历史的形象符号，只要你能通达，便可通晓其过去的年代和岁月。不同图像表达不同言语，它们以其独特的情韵、风貌，让人们看到了家具的时代和特性，成为家具品格和年代的重要依据。人们就在这些图意的交流中理解和认识，在通达和感悟中交流。我们在对一堂紫檀木文椅的鉴别中，其背板上一团盛开的牡丹花，就其花形式样、雕刻手法、气息神态，因与明代早期图案纹样的品质不能相提并论，加上各个方面的时代物化形象的特征，椅子的制造年代也就非常清楚地被凸现了出来。按具体的方法来说，或许就是一种比较，但这种比较，是对中国传统图案艺术的正确识别，是对历代纹样透彻的了解和掌握，同时还要能与其他各种艺术相联系和构通，再从其结构、造型、工艺、神韵中获得具体的判别依据，运用历史自然形成的规律，尔后来确定家具的制作时代。下面，我们可举明清家具中常见的几种纹饰为例，从中获得启迪。如植物纹样中多见的灵芝纹，自明至清，在建筑、陶瓷器、家具上都用它作装饰。明代较写实，形象生动自然、灵巧秀美，清代灵芝纹饰逐渐趋向程式化，呆板无生气，且多堆砌、繁琐，故一件家具若装饰灵芝纹样，是明是清，往往可以依据其鲜明的时代特征来区别。如众多的花鸟图案，明代讲究构图丰满，画面主宾有序，形象富有意趣和生机，即使是图案化的形式，也能淋漓洒脱，不造作，少添加。清代在构图上较为分散，不求规正．且多以平铺见长，缺乏画意气韵，装饰效果多世俗化。动物瑞兽等花纹图案，在形象的造型、姿态和神情上，明清两代也有明显的差异，如常见的螭龙纹、麒麟纹，若作仔细收集、整理、分析，均能排出一个系列，即使是云纹、回纹、卍纹等趋向几何形的图案，在渐渐变化过程中也有形式变化的轨迁。其中尤需注意对仿制纹样的验证，若是今人仿伪，则必定造型形态呆板，雕刻生硬拙劣，纹样暗涩无华，都可一目了然。

（作者系江苏省中国明式家具研究所所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