爨底下村鸟瞰图,形似元宝
在半山腰一段老墙边,我用出满了汗的手在墙头捋了一把,伸给同行的同伴,问:“这是什么?”
“土。”她说。
“废话。”我说,“我要问的是:这土为什么是绿色的?”
“不知道。”
我开始用传道的口气跟她拽词儿:“‘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记住了,苔痕指的就是我手上这东西,遇旱天枯,遇雨天生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堆积成了无尽的岁月。”
“这山上哪儿都是这种土,有啥稀奇?”她显然对此不屑一顾。
我说:“当然了,这儿到处都是,因为这儿是爨底下。”
在爨底下,我仿佛又回到了20多年前生活过的中原老村,青砖碧瓦、雕梁画栋、玲珑石雕、中式家具、陈旧的岁月痕迹,覆盖着中国民居古建筑和它里里外外的一切。用手一拭,即可发现传统的乡村生活所蕴含的长久的生命力。而位于北京西郊门头沟区斋堂古镇的这个爨底下村,因为在中国最繁华的都市之畔,以其对古代村落文化的完整保留,更显出物以稀为贵的游览价值。
这是2010年中秋节,我和同伴以游览者的身份,到此一游。
爬山前,我们先在村口一个农家院登记住宿——节日游客多,怕登记晚了没住处。但即便是紧张的节假日,住宿费仍便宜得令人难以置信——每个二人标间,五十元一晚!交过钱后,房东给打了一张白条,算是收据。
爨底下的民居很集中。若用另外的词形容,也可以说很“紧凑”、很“拥挤”。古老的砖瓦房以北边的山脊为轴线,呈扇面形向下分布。其中最早的房子建于元代,但最多的还是清代居民留下的四合院。院落都很小巧,每个院子大体由正房、倒座和左右厢房围合而成。个别大一点的院子才有耳房、罩房。
典型山地四合院,紧凑中体现出对土地的珍惜
仔细观察,爨底下与北京城内四合院有不少共同点,这里四合院的附属建筑设置也有门内外影壁、门楼、拴马桩、上马石、荆笆棚等;居室装饰也有砖石木雕、中国字画,雕刻纹饰也不外乎吉祥花卉与鸟兽,装饰的主要部位则同样集中于建筑的屋脊、檐口、门墩石、门窗、门簪、门罩、墙腿口及影壁。对比以前看过的山西及江南的四合院,也多有此共性。看来,它们体现的建筑美学是一致的。
游完爨底下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可见这个村落并不大。据村民讲,目前全村共有四十多户、一百六十多口人、将近一百个四合院,其中一部分是新建的,大部分也都修缮过。最高处是“财主家的四合院”(导游牌上就这么写),这处宅院建于清早期,依山势北高南低,落差有5米多。南北二进,院落分东、中、西三路——三个相对独立的院,构成一个大四合院。
财主家的老家具
看了文字说明,得知“财主家”共有房四十五间,院外有一个总的围墙。因为很好奇,我们就把财主家院子的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不说其总体规模,就单独一个院落或单纯一栋房看,与别人家的四合院似乎没有多大差别,未见任何富丽堂皇之处。这说明“财主”当年的生活也挺朴实,同一个社会群落中,贫富差别不大。
爨底下最有价值的地方,是它的建筑。在双店式四合院、山地四合院及店铺式四合院中,最有价值的又是山地四合院。因为山间平台窄小,这里房屋建筑得紧凑,在如何节约用地方面,能给后人很大启发。而在局促的建筑空间内,仍费尽心力精雕细琢,尤其难能可贵。
柴扉炊烟,乡村即景
晚饭时与房东聊天。他告诉我,五十年代初,爨底下曾被改写成“川底下”,因为对外人来说,“爨”字既难写又难记。但后来,他们坚持把它改写了回来。这个村最早的居民姓韩,现在大部分村民仍是韩姓。韩与“寒”谐音,为避寒冷与贫寒,他们更愿意选择“爨”字——“兴字头、林字腰、大字下面架火烧”,越烧越旺。文字上的讲究,给了他们积极的暗示。
京西斋堂镇已被有关部门纳入中国著名历史文化古镇序列。全镇拥有古建文化的村子不止爨底下,它只是最有代表性的一个。爨底下向西,有另一个古建筑村落柏峪村;向东,有著名的古文化村落灵水村。中秋晚上赏完月后,我们在爨底下早早入睡,以便次日早晨赶往灵水,同另一路旅伴会合。
爨底下一百六十多口人,有近一百个四合院,可容纳一千个人居住。是否该为这个村落的房屋算算空置率?其实不必,每一个农家院,都随时准备迎候外来的游客。
窗外平台,一群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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