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高古柴木的收藏

“高柴”强过黄花梨虽是一句玩笑，其实更多地体现出收藏者对于藏品的钟爱有加。图片中的这件“高柴”出自晋商后人老宅，据传系山西大同薛氏祖传之物。查《天工开物》，此桌系宋式造型，北京鲁班馆及北方广大地区称这种具有案型结构的家具为酒桌或供桌。这样类型的小桌常常是靠墙而置，上摆香炉或花瓶。类似尺寸的桌案也用来弹琴，因为便于移动，也可以放在床边或移到花园中去吃饭或饮酒。此桌曾通体髹饰黑漆(后世又经褪漆，再上漆，底上斑驳可辨)，采用了“插肩榫法”结构，即在桌腿足上截有斜肩榫与牙条相结合，小案腿足皆为透榫，且大边出透眼。独版石桌面由三穿带支撑，有拦水线，四面是冰盘沿线角，牙板为弯曲有力的壶门阳线，与大边接合处居然没用一颗钉，造型稳健，粗犷中不失秀美，与宋金元时期的家具风格一脉相承。

那么什么是“高柴”?顾名思义，“高柴”即高古柴木。众所周知，家具收藏中的柴木种类主要包括楠木、榆木、柏木、榉木、楸木、柞木、松木、杉木、椴木等。由于长期以来的封建经济束缚，生产力低下，中国农村普遍贫苦。特别是北方地区，如山西、东北、内蒙等地，农民日用的家具大多是自己制造的，而这些柴木家具的特点就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相对粗糙。但这类家具却更多的保存了高古年代家具的讯息与脉络。像晋中地区的柴木家具，很多造型与金代壁画上的家具类似，而河南北部的一些村落，其日用家具仍保留了宋式家具的遗风。基于此点，有人认为所谓的“高柴”家具在年份上应该至少不低于清早期，在样式上则至少为明式以前。从用料上应是非硬木且髹漆者最佳，造型风格力求简洁、古朴、典雅。但在细节把握上又要独具匠心，如做工、用料的考究与否，是否有髹漆批灰麻的痕迹、是否有注意到细节的处理等都该归入审检之列。同时，部分清早期仿宋、明风格的精品柴木，大量采用了髹漆、描金、撒金、彩绘等工艺手段，亦可归入“高柴”之列。

当然，“高柴”家具断代是个难题，即除个别宫廷髹漆家具和雕漆用具刻有制作年款外，更多的民间家具上是极少有年款可供辨识的，即便是有，大多也只是铭注所谓购置款、主人款、厅堂或会馆款，不能全面说明家具制作的准确年代。这就要求收藏者必须全面把握各个时期家具制作在造型上的特点、地域风格、卯榫结构特点、雕刻技巧、漆色画片，甚至残损程度包括作古作旧的专业知识。在笔者看来，“高柴”家具的收藏过程中，大可不必太过看重家具的材质，注意力应当集中于家具的年代、整体造型和工艺上。一器当前，收藏者的关注点更多的应该是集中在它所表达的意境和味道，让今人在拥有和使用的过程中感悟其亘古不变的艺术风格、艺术价值、艺术品位，抚今追昔，如与空明对话，似与古人神交。

此桌最值得称道的有两处，一是桌面的石料，二是腿材工艺。其一，此小桌案石面采用了明代以后便绝产的南阳石，《格古要论》有云：“南阳产石，独绿花者，佳;淡绿花者，油色云头花者，次之。”该石质坚且极为细润，多呈淡绿色调，南阳石也是明代制作琴桌等家具的主要石料。此桌石面为淡绿油色花，底面凿痕清晰，也成为该桌有力断代佐证之一。其次，细观小案腿材，除施材硕大外，工艺为外圆内方，小小变化颇见设计者之用心。由于此桌地处山西，气候干燥，又系北方榆木制造，置于院中虽经数百年，却因远不如花梨、紫檀等硬木材料值钱，历经战乱、文革等劫难，居然在风雨飘摇、岁月残卷下全息全影的保存下来，仅是腿端末有腐朽，基本保存了原有的桌腿风貌，不能不说是个小小奇迹。如是藏之，不亦乐乎!